陆小凤最近过得也不舒心,没有谁会在好梦被吵醒的时候仍然保持好心情,即使他已经睡了七天七夜。
一家一楼开着赌馆的客栈,如果能安静下来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。
“各位,”陆小凤站在二楼的走廊上,冲着楼下喊道:“你们在这儿赌,可曾想过座上高堂与家中妻儿?人生不过数十载,何苦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?”
楼下的人群面面相觑了一会儿,又转身新开了一局。
“买定离手啊买定离手!”
陆小凤道:“既然各位执意如此,那我也没办法,不过这赌局也加我一个。”
他轻巧地翻过栏杆稳稳落在中间的赌桌上,抓起骰蛊一阵摇晃,末了环顾四周,眉头一挑,“开大开小?”
三局终了,陆小凤把手中的筹码往柜台上一甩,“掌柜,换钱。”
掌柜一边应着一边点钱,“哎哎,客人真是好手气啊。”
陆小凤看着对方递过来的银票皱了皱眉,却又什么都没说,随手塞进衣服就走出店门。
没走出多久,就有一群乞丐冲上来乞讨,陆小凤朝一旁躲了躲,反倒被贴得更近。
他叹了口气,掏出银票安慰自己:“千金散尽还复来。”扬手把银票向身后一撒,乞丐便蜂拥而上。
花满楼站在楼上摇着扇子偏头听楼下的动静。
“少当家……”早在一旁等候的人凑上来迟疑着开口。
花满楼笑着点点头。
“洛捕头,”他把扇子合上,转过头微笑着说道,“动手吧。”
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,陆小凤看着面前的官差“嘶”了一声。
“官差大人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“陆小凤,你私自伪造假银票,还烦请跟我们走一趟。”说完,洛马手一挥,就有一群小捕快冲了上来。
“慢着!”陆小凤后退一步,“洛捕头,你就算要抓我,也得抓个明白啊。你说我私造假银票,证据呢?”
洛马扬了扬手中的银票,“你看这是什么。”
陆小凤不卑不亢地回答:“这钱是我刚从赌场里换的。”
洛马冷笑一声,“那就劳烦你带我们去那家赌场看看。”
陆小凤走进客栈,看到一楼已经恢复寻常店铺的模样。三两酒客正举杯相饮正欢。
“你说有赌局,陆小凤,你好好看看,而今赌局在何处。”
“这不可能……”陆小凤喃喃道,“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辰,不可能撤了局。”
“你,”他一把扯过掌柜的衣服,“我就是向你换的银票。”
“哎哟哟这位客官,有话好好说。”掌柜哆哆嗦嗦向后靠,“我们这小客栈做的是清白生意,哪儿会有什么赌场啊。”
陆小凤死死盯着他,末了,松了手,转向小二,“你还记不记得,今早是你给我送的酒。”
小二眼珠乱转,“客官,你这样问就是难为我了,我每天要侍候那么多人,哪能个个都记得住啊。”
陆小凤皱着眉环顾四周,突然笑了:“你们是故意给我设套。”
洛马上前一步挡住他:“别再狡辩了,快跟我们走。”
陆小凤不慌不忙地在桌旁站定,猛地一发力单掌击于桌面,随着碗筷的掉落,整张桌面翻了一个面,露出了赌桌。
陆小凤挑了挑眉,“洛捕头,你这事做的……可不算厚道啊。”
洛马给周围的小捕快使了个眼色,就看他们把手默默移上了刀柄。
“陆大侠果然聪慧过人,名不虚传。”
陆小凤闻声望去,看到一位白衣公子靠窗而坐,正摇着扇子看热闹。
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,朝那里走去。
“想必,这就是富甲江南的花家七少——花公子了。”
花满楼摆了摆手,众官兵便都悄悄退下。
他微笑着起身,伸出手邀陆小凤落座。待陆小凤坐下后,自己也坐回原位。
把酒盏往陆小凤那里推了推,花满楼问道:“陆兄何以见得?”
陆小凤也不客气,自己给自己斟满了酒,“淡然释怀笑万物, 唯闻花香满楼窗。如此温润如玉的公子,除了花公子……”他端起酒杯,盯着花满楼说道,“在下也实在想不到其他人。不过呢,栽赃我造假银票这件事……”陆小凤摇摇头道,“我本以为花公子会想个更高明的主意。”
花满楼听了这话也不恼,将陆小凤已经空了的酒杯又倒满后别有深意地说道:“嗯,我也这样觉得。”
陆小凤拿酒盏的手顿了一下:“你……”
“我?”花满楼微笑着反问。
“你也喝了酒。”
“陆兄有解药么?”花满楼不动声色,却又是举杯抿了一口。
陆小凤叹了一口气,“没想到,我陆小凤这回没栽在女人手里,却栽在一个男人手里。”
“若陆大侠七日内能破此案,我自会为你解此毒。”
“若我七日内不能查清呢?”
花满楼摇摇头,“你该对自己有点自信。”
陆小凤拿起酒杯,“你说得对,我陆小凤最不该缺的,就是自信。”他将盏中酒饮尽,“酒是好酒,醇馥幽郁;毒也是好毒,无色无味。”说罢,又在心里默默想到:“人也是美人,温如冠玉。”末了,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,“噗嗤”笑出声。
“美人”问道:“陆兄在笑什么?”
陆小凤说:“我有笑吗?”
花满楼肯定道:“你有。”
陆小凤一本正经:“我在笑我自己,竟被这种小伎俩给骗了去。”
他摸了摸下巴,“不过呢……”
花满楼微微偏头“不过?”
陆小凤拍案大笑:“能交到花公子这个朋友,也是好事一桩。”
他把酒钱丢进空了的杯盏里,站起身扯了扯衣服,“走吧花兄。”
“去哪里?”
“找一个朋友。”